张作霖出来溜达,正好经过老高家占山烧锅,就听胡同有人喊了一声:
先生!吃烧鸡吗?我这烧鸡可太得味了,不信您先品尝品尝。
张作霖听着声音非常熟悉,用眼角一飘一看,是汤二虎。戴着破帽儿,穿着平民的百姓衣服,腰里扎着带子,手中提着个食盒。张作霖一见是又惊又喜呀!想急于见到自己的人,因此赶紧招招手:
哎!卖烧鸡的!快来,快来,快来。有鸡杂没有?
有!非常得味。
二虎把食盒放下,盖儿掀开,张作霖哈下腰假装买东西,两个人离得非常近。张作霖这才问汤二虎:
你怎么来的呀?
家里人都开了锅了,说什么的都有,风言风语。说你一到了新民府,就被官府给抓住了。有的说打囚车装木笼,送到奉天去了。哎呦!都把我们急死了。弟兄们不放心,让我化装改扮,前来探听消息。我在这儿都转悠一天了,你怎么样?
没事!回去转告弟兄们,放心!
那下委的事儿怎么样?
还没听着信儿呢,我估摸着不会有变化。也许官府的事情太多,顾不及咱们的事儿。再安心等个三天五日的吧!告诉大家,千万不要鲁莽行事。
我说团练长!我把队伍都拉来了,就在新民府北关外柳树毛子里,拉了一百多人呢!如果你要有个三长两短,我他妈就打下新民府。
千万不要捅篓子。队伍拉来了也好,就在城外听我的信儿。
我怎么能见着你呢?
就这样,明天这时候你还来卖烧鸡,我还买你的东西,咱俩接头儿,天天如此。
好了。
说着话,张作霖用眼角余光往身后一瞅,有那么几位,贼头贼脑的。
哦?盯着我呢?不宜多淡呀!
张作霖买了几串鸡杂,又买了半只烧鸡,汤二虎走了。张作霖用手托着,悠闲自得,好像什么事儿也没有,又回到客栈。
就这样,第二天跟二虎又接了一下头,还没什么消息。
转眼之间,张作霖到新民客栈第八天头上,那赵京成来了:
哈哈哈……哎呀!张团练长!知府大人有请。
张作霖的心像开了两扇门似的,跟着他直接赶奔知府衙门,这回没到花厅,而是赶奔二堂。
到二堂张作霖一瞅,知府是满身的官服,带补子的衣服也穿上了,是袍褂整齐。一看张作霖来了,知府大人微微欠身:
哈哈哈……张义士请坐。你提出的两项要求,将军大人已经恩准。
是吗?
对!既往不咎,一笔勾销。你还保持原班人马,一个也不裁减。另外已经下委了,将军大人命你身为新民府巡防营马队营的管带,委任状下来了。
当时把公文往前一递。
张作霖认字儿不多,反正根据这个刚才说这意思,看看是这么回事儿,鲜红的大印在上面盖着呢。张作霖跪倒,谢过朝廷的恩典,又谢过将军大人和知府大人,马上更换官服。
你说这算个什么官儿?巡防营的管带。张作霖一开始就是个营长,马队营的营长,俩杠一个花。嗯!那就不错了。
另外,孙烈臣,张作相,汤玉麟这仨人,全任命为他手下的哨官。哨官就是连长。那么在下头是班长、排长的,这些事儿张作霖有权安排,官府不必过问。
这实底一交,张作霖是心花怒放,这回可保着险了。
回到新民客栈,马上跟赵京城商议,回八角台拉队伍。
张作霖第二天骑着高头大马回了八角台。哎呦!三位举人听说,早就列队在这儿恭候着。手下弟兄一瞅,团练长换了官服了,官儿一下子。从今以后,我们把土匪的皮也剥掉了,也算国家的军人了,自然感觉到非常非常高兴。
就这样,张作霖回来召集弟兄们,如实传达了将军大人的训令。然后把事情一说,大伙儿非常高兴,列队赶奔新民府。
到了新民,全都换上官服。枪不全的发枪,马不全的发马。这帮人洗完了澡,换上军服,对着镜子一照啊?没想到咱们也有今天呐。
你想想:当土匪是迫不得已,谁不想干这个?起码能堂堂正正的做人,走在路上能趾高气扬。不想再偷偷摸摸,被官府抓住,还有砍头的危险。这都没了,浑身也觉得轻快。
没过几天,张作霖,张作相,孙烈臣把家属也接进新民府。
曾韫特别指示,在新民城里给拨出几套宅子来。张营官那也是官儿一下子呀,也得有公馆呀!搬进新公馆,张作霖开始走马上任。
这件事就是公元一九零二年六月三日的事儿,也是张作霖这一生转折点呐。
打这之后是步入仕途,一天强似一天。那么他的职责是干什么呢?马队巡防营就是剿匪,就是保境安民。天天离不开拼命,离不开打仗,保护地面儿的治安嘛!有时候,领着马队到新民府四外去巡逻,发现有土匪连抓带打,就干这事儿。
张作霖早就想好了,我这次接受招安,我得干出个样子来。我跟旁人不一样,起码我得牢牢地站稳脚跟。上至圣京将军曾祺,下至新民知府曾韫,让他们知道我这人不白给。不这样的话,早晚还得有风险。
因此,张作霖要求手下的弟兄,千千万万遵守军纪。对老百姓不准打,不准骂,不准抢,不准夺,不准调戏妇女,不准迟到早退。哪一个违反了军纪,休怪张某不讲义气。除此之外都行。
你说这当官儿的抓的紧,底下自然就跟的紧。
到了新民府不到俩月,各界提起张营官的马队营来,无不挑大指称赞。这才叫正式的军队,也威风,也负责任。不管哪里出了事儿,是闻风而到啊!而且这支军队的战斗力极强。
老百姓不断地把这个事儿反映给新民知府曾韫,曾韫也挺高兴:行!在我手下有这么一员虎将,对我没有坏处。
突然这一天,接着奉天将军属的公式,知府马上派人把张作霖给找来了。张作霖施礼之后站到旁边,知府这阵儿就不用客气了,正好是上下级。
张营官!将军大人公式又到了。现在,辽西巨匪金寿山,活动的极其猖狂,各方面反应极其强烈。因此,将军令你率本部人马,在一个月内剿灭金寿山。
得令!
张作霖接受了任务,回去了,马上把仨哨官找来了。孙烈臣,张作相,汤二虎一到,把事情就做了传达。
汤二虎一听,乐得把大腿一拍:
他妈的狗日的金寿山,我早就想收拾他了!这小子有奶便是娘。我说兄弟!下命令吧!哥哥我包打前敌。不就是收拾他吗?我一个人包下来了。
张作霖点点头:
哥哥!有你这份勇气,收拾金寿山不费吹灰之力。不过,我要求这一仗,必须打的是干净,漂亮,无一人漏网。金寿山如果被剿灭了,咱们可以向朝廷请功,到那会儿,咱们弟兄的脚跟就站得更牢了。
大家点头同意,张作霖才要兵发中安堡。
乱世枭雄张作霖第三十九回(4)完
田小凤咬了咬牙,吩咐一声:“全体集合!”要说田小凤对张作霖一片痴心,半点儿虚假都没有,按她的意思,把田庄台的绺子全拉去,有一头算一头。后来张是非说不顾家这是一大忌讳,你家得留人,再说去这么些没用的也不行,你还得挑选挑选,精炼精炼。就这样,田小风经过选拔,选了二百名精壮的,武器配备得也全,一半是马队,一半是步行的,张是非在头前引路,连夜赶奔赵家庙。
红日东升,第二天,他们这一队来得最快,把弟兄们安顿好了,张是非、汤二虎、田大丫头,陪着她进了保险队队部。
她坐下没等说几句话,孙烈臣陪着张景惠来了,原来孙烈臣到了八角台,见着张景惠,把事情的经过一说,张景惠真不含糊:“妥了,我兄弟遇到难处了,那就是我的事,人家帮过我的忙,到用我的时候,我要不竭力相助,我不够个人,马上我就集合队伍。”数他这儿人多啊,孙烈臣说你别全拉去,你留下一半,带一半就可以了,张景惠带来三百人,连他贴身的卫兵,加在一块儿不到三百五十也差不多少,人家那家伙什么都齐全,多数都是马队,为了急行军,两个人骑一匹马,就这样连夜出发,这才来到赵家庙。
这时小小的赵家庙可热闹起来了,无形中增加了五六百人,声势大振,一个个是摩拳擦掌。等到中午,青龙回来了,不过就他老哥儿一个,张是非就一愣:“你回来得倒挺快,你到青麻坎见着谁了?”
“老当家的不在家,我见的是少当家的。”
“杜立三哪?”
“啊,杜立三热情款待,问我的来意,我都跟他讲了,他也深表同情,他说叫我连夜返回来,他马上集合队伍到赵家庙来集合。”
“是吗?你都说清楚了?”
“都说清楚了,就这么点儿事。”
“你没跟他说得来多少人?”
“我说了,因为到新民府劫法场,人家官军太多,咱们人少了无济于事,看他那意思能拉个三五百的。”
“妥了,只要他能再来几百人,就够用了。”
结果这一趟落空了。杜立三表面上也就是敷衍搪塞,心里头非常高兴。杜立三心说,该,你张作霖早该死,你老疙瘩掉脑袋,正趁我愿,我救你,我才不呢。但是这些人都不知道啊,还抱着希望呢。
日头往西一转,高坨子的人来了,汲金纯、阚朝喜赶到了,这两人真不容易呀,得着信儿之后,把哥俩儿急得火冒三丈。幸好,大当家的冯麟阁不在家,冯麟阁上开原了,带着天昏、地暗两大炮手,留下汲金纯、阚朝喜看家,让他们守堆儿,不然的话,冯麟阁要知道,一兵一卒也不能派,这两人商议之后,心说,唉,反正现在我们看堆儿,我们说了算,也没时间跟你商议了,你愿意也得这么办,不愿意也得这么办,假如回来你挑了理,用我们,我们待,不用,走人了,此地不养爷,自有养爷处。万一把老疙瘩救出来,我们兵合一处,将打一家,比跟着你不强多了吗?就这样,俩人立刻做出决定,来了一百人,他这一百人可不容易往外带啊说什么的都有,这都是不错的。有的不愿意来,拿钱垫,收买人家,好不容易才凑上这个数目。
几路人马凑到一块儿七八百人,眼巴巴就等着青麻坎的,可是又等了一晚上,到了次日天光见亮,青麻坎连人影都没有。张是非就明白了:“行了,别等了,没希望了。杜立三这小子人面兽心哪,只知有己,不知有人,跟老疙瘩素来不睦。咱哪,干脆别倚靠他了,就倚靠咱这些人。”虹螺岘的海宽自然把人也拉来了,都算在一块儿,八百挂零,再留下一部分看家的,凑个整数,把长短枪都搭配搭配,把马步兵分派分派,总指挥是孙烈臣、张是非。
经过周密的计划之后,分期分批隐秘赶到新民,恐怕知府知道消息,有很多人都乔装改扮了,他们就选中新民府东关外的高台山作为大本营,这离着新民府是最近不过,把营部扎到这儿了,救出张作霖先奔高台山。然后钻大山,顺小路再回赵家庙,把路线也都商量好了,把人分作两半,一部分埋伏在高台山,在交通要路,挖战壕,修暗堡,把重火器全摆到这儿。另一部分不到四百人,化装赶奔新民府劫法场,这些人都是身带短枪和手雷的,由田小凤、汤二虎、田大丫头、张是非、海宽几个人负责。张是非跟罗翠比较熟,头一天就找到罗翠了,问他:“我兄弟这个事怎么样?什么时候出大差?”
罗翠说:“你来得正好,明天午时三刻,你没看西关外孤女坟那都收拾好了,你们要救人的话,趁早下家伙呀。”
张是非回去一说,大伙儿就紧张上了,偷偷地运动,都埋伏好了。张作霖上断头台的时候,罗翠没敢在这儿待着,因为他心里有数,一会儿就得乱套,我别在这儿找死,罗翠连龇牙带咧嘴的:“哎呀,昨天怎么喝酒吃俩螃蟹,这螃蟹有毒,这肚子,我得找个郎中去看看。”罗翠找了个借口是逃之夭夭,找没人的地方眯起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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